白雪音乐1.3.6

雪落无声处，弦动有清音

窗外的雪下得正紧，六角冰晶在玻璃上撞出细碎的声响。我缩在壁炉边的旧沙发里，指尖划过黑胶唱片边缘，封套上烫金的"白雪音乐1.3.6"几个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。这是张古怪的唱片，据说收录了雪原上鄂温克猎人用鹿骨笛即兴吹奏的调子，混着西伯利亚铁路工人们用扳手敲击铁轨的节奏。

唱片针落下时，屋里突然灌进一阵带着冰碴子的风。开头那段鹿哨声像把钝刀，生生劈开暖气烘出的困意。笛声忽高忽低，活像只瘸腿的驯鹿在冻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。背景里隐约有金属撞击声，叮叮当当的，叫人想起老张头修理铺里永远修不好的那台拖拉机。

转到B面第三轨，风雪声突然大了起来。录音师八成是把麦克风埋进了雪堆，簌簌的落雪声里突然爆出段手风琴旋律。琴键冻得发僵，每个音符都带着毛边，却意外地贴合窗外愈演愈烈的暴风雪。邻居家的小孩曾说我放这唱片时，整栋老房子的暖气管道都会跟着打拍子。

最绝的是结尾那段。所有乐器突然噤声，只剩雪原上最原始的寂静。约莫半分钟后，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，接着是鄂温克老人含混的吟唱。没有歌词，调子七拐八弯得像结冰的河床，却让人想起灶台上煨着的奶茶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唱片最后以一声悠长的鹿鸣收尾，余韵在暖气片上撞出细小的回声。

壁炉里的柴火啪地爆出颗火星。我望着窗棂上越积越厚的雪，突然理解为何猎人要在风雪天吹笛——有些声音，注定要等天地都静下来才听得真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