库尔德工人党决定自行解散

夜色笼罩下的安纳托利亚高原，风里裹着未熄的硝烟味。四十年前那面绣着新月与步枪的旗帜，如今正在地下掩体里缓缓降下。留着灰白胡须的老兵们把炸药埋进录像带堆，火光映亮他们眼角的皱纹——那些皱纹里藏着八十年代迪亚巴克尔监狱的惨叫，九十年代山区游击战的冻疮，新世纪以来无人机在头顶盘旋的嗡鸣。

山洞岩壁上用炭笔画的作战地图开始剥落，红箭头指向的城镇早已改名换姓。当年高喊“要么自由要么死”的少年，现在抱着孙辈坐在德国难民营的塑料椅上，用库尔德语教孩子认字母表里被土耳其官方抹去的那几个字符。伊斯坦布尔的地下印刷厂不再油印传单，最后一台滚筒机被改造成烤巴巴饼的铁板，革命口号化作面包上的芝麻粒。

边境村庄的妇女们依旧在黎明前揉面团，她们把藏了三十年的黄铜子弹壳做成门帘，风一吹就叮当作响。牧羊人发现废弃据点里长出野罂粟，鲜红花瓣覆盖了生锈的弹链。安卡拉大学图书馆突然收到匿名捐赠的八千本禁书，管理员在《库尔德语语法》扉页摸到凸起的盲文：我们种下的是葡萄藤，不是绞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