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芒闪耀的你

【光芒闪耀的你】

路灯下扑棱的飞蛾总往玻璃上撞，邻居家的小女孩踮着脚问我："它傻不傻呀？"我捏着她黏着糖渣的指尖笑："它在找自己的星星。"

菜市场卖豆腐的周婶常年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。有天暴雨突至，她冲出去给流浪猫的纸箱搭塑料布，自己淋得透湿。第二天照旧扯着嗓门招呼顾客："五毛钱零头抹啦！"案板上的水豆腐颤巍巍泛着光，像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。

巷口修车的老张左手缺了三根手指。有次我车链卡死，他蹲在污水沟边捣鼓半小时，最后摆摆手不肯收钱。工具箱里躺着本翻烂的《唐诗三百首》，扉页上钢笔字歪歪扭扭："闺女考上大学啦"。

快递站的小哥总把包裹码得齐整，暴雨天会多缠两层防水膜。有回瞧见他蹲在花坛边喂奶猫，工服背后印着褪色的"人生如逆旅"。他挠着头解释："老家带来的土猫粮，反正我也吃不完。"

地铁通道里总响起断断续续的二胡声。拉琴的盲人老头脚边铁罐永远只有几个硬币，可每次小学生合唱团经过，他都会悄悄转调成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。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每次都要往罐子里放颗水果糖。

裁缝铺的吴阿姨总念叨"布料有灵性"。她给火灾烧伤的姑娘做婚纱时，在腰线处绣了九朵木棉花。"小姑娘照镜子哭了，"吴阿姨摩挲着卷尺上的刻度，"我说哭啥，这花儿多衬你。"

夜市炒粉摊的聋哑夫妇配合得像跳双人舞。丈夫颠勺时火焰窜得老高，妻子把葱花摆成小太阳形状。常有大汗淋漓的建筑工多付五块钱，第二天准能在自己饭盒里发现多出个煎蛋。

这些光不够亮，不够登上新闻头条。它们像外婆纳鞋底时藏的平安符，像暴雨后砖缝里钻出的蒲公英，像你手机相册里那张没对上焦的晚霞。那个追着飞蛾跑的小女孩后来告诉我："玻璃上的光斑，是月亮掉下来的碎片。"